三名修士身上都有储物口袋。
络腮武夫的袋子里盛放着几只大缸,里面是些黏稠的深绿色液体,叫做“鲅鱼胶”;对于三境武夫而言,晋升四境需要通脉,而鲅鱼胶,正是通脉常用的辅助药物之一,价格不菲。
三境剑修和中年女法修的储物口袋里就要空阔许多,只有几瓶常见的疗伤丹药和不怎么值钱的炼器材料,连同他们手中武器,加起来也不如一缸鲅鱼胶值钱。
“这三人结伙,自然是以络腮武夫为首。”罗天生心中只是一个动念,瞬间想明白其中关窍。
同境修士之中,武夫最强!
这三人必然是把绝大多数财物交给络腮武夫打理,购买了破境所需的鲅鱼胶,只要武夫晋升第四境,实力大增,另外两人自然水涨船高,能获得更多好处。
只是可惜,碰上了这背棺少年,好处不必再提,连性命都赔在了此地。
“强者生存,弱者败亡,这就是江湖。”罗天生把三名修士的收藏全部收进腰间葫芦,感慨一声,走出山谷,继续往古神战场深处前行。
与此同时,进入古神战场的张如圣和唐宏明,沿着乾坤阁弟子留下的独门印记,终于赶到青山脚下。
山脚密林之内,碎尸遍地,血液还未干涸,散发着浓郁的血腥味。
“这些碎肉......”唐宏明眉头紧皱,仔细看了一会儿,沉声道:“尸块很多,正好九人,一个不少;张兄,你的九名师弟都被那个背棺小子杀死了。”
张如圣目眦俱裂,双拳紧握,气息几乎紊乱。
好狠的小子,竟然连一个全尸都没留,杀伐之气如此深重!
“张兄,此地有异。”唐宏明闭上眼睛感悟一会儿,陡然睁开眼睛,双目放光:“这里的天地灵气被人动过手脚,那背棺小子肯定用了杀阵,对灵气节点的运用非常巧妙,只是不知道动用的哪种阵法,方圆约有三百米,威力不小。”
张如圣沉默片刻,在方圆三百米之内行走查探,脚步突然停住,伸手指着地上的一对脚印:“唐兄,你看!”
唐宏明走到近前,往那对脚印打量一眼,诧异道:“武夫?”
“嗯。”张如圣缓缓点头,声音透露着实质般的杀气:“战斗之时,必定是我师弟出剑,此人接剑,力道压迫之下,往地面卸力,才留下这对脚印。我猜测,除了那名布阵之人,还有一名至少四境的武夫,才能把我九位师弟全部诛杀。否则的话,以我九位师弟合力,断然不会输给那个背棺小子。”
唐宏明深以为然,犹豫一下,又伸手指着远处的一大堆血肉碎块:“张兄,这些......”
“师弟们死得其所,在天之灵,必然是希望我们能给他们报仇,收敛尸身未免耽搁工夫。”张如圣摆摆手,转头四顾,认准一个方向,低声道:“唐兄,你我加快脚程,逢人就问,势必把那个背棺小子找出来,碎尸万段,为我师弟报仇!”
唐宏明点头,和张如圣动身疾驰,往古神战场深处加速而行。
......
距离古神战场入口约有三百里之外,一片藤林方圆约有二十余里,高逾十丈,条条藤蔓粗逾水桶,上面结满大大小小的藤结,一眼看去密密麻麻,约莫着至少数万。
在这片藤林之中,又有三株藤蔓极为特别,枝桠上悬挂着四五十枚藤结,色如银丝,大如婴儿拳头,把周围映照的明亮洁白。
古神战场特产,蚕丝藤!
藤架之下,总共二十余名修士正在为了抢夺蚕丝藤大打出手,一方约有十三四人,手中仗剑,是太岁山附近“霞剑宗”的年轻女修士,由门中五境长老带领,个个貌美如花,性子却极为凶厉,招招取人性命。
另一方修士只有九人,是“霁月谷”的年轻法修,也有一名五境长老带头。
单论个人实力,弟子们都在二三境上下,只有寥寥几名杰出弟子初入四境;两名五境长老互相牵制,双方胜负由弟子们自行分出。
霞剑宗女弟子主修宗门“映霞剑”,本命剑大多是由“落霞石”锻造而成,施展之时光华灿烂,耀人眼目,平添了几分威势;招式看似华美,实际上杀机四伏,往往一剑刺出直指面门,下一刻却刺向胸口,变化飘逸灵动,速度绝伦,配合剑光夺目,其中的凶险极难躲避。
霁月谷的弟子们手中或是执杖,或是拈着柳叶枝条,也有的空手结印,以真气凝结对敌,周身气劲翻腾,往往能把霞剑宗的女弟子长剑引动,让她们无法刺中身躯。
只是,霞剑宗占了人数上的便宜,时常有两三人齐攻霁月谷的一名弟子,境界基本持平,打起来瞬间落在下风,左支右绌险象环生。
在这两拨人左边五百米外,又有一名年轻男子观战,肤色偏黑,身形匀称,穿黑衣黑裤,背负黑色剑匣,正是“心剑阁”进入古神战场的唯一弟子,韩涧!
韩涧并不用眼睛观战,而是闭目用耳朵倾听,耳根不时颤动几下,脸上时而露出一抹笑意。
每次轻笑,都有一名霁月谷弟子受伤,笑的越多伤的越多,显然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韩涧收入耳中,对场中情况了如指掌。
不到盏茶时分,双方弟子已经分出胜负,霞剑宗女弟子大占上风,为首一名红衣女子仗剑厉喝道:“你们还不走吗?再打下去,你们也不用在古神战场待了,身上的伤势够你们养一个月的!”
霁月谷弟子浑身伤痕累累,所幸并没有人死去,应该是霞剑宗不愿和霁月谷彻底撕破脸,动手的时候有所保留,看似伤势很重,实际上只是皮肉伤,还不至于伤筋动骨,涂抹疗伤药物,修养个两三天也就差不多了。
“仗着人多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霁月谷的弟子很识相,团团聚到五境长老身边,输阵不输人,纷纷喝骂道:“有本事单打赌斗,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霞剑宗五境女长老约莫五十多岁,穿一身云霞道袍,名为郭嫒,手里也有一柄落霞长剑,未曾出鞘,随意握在手中,对霁月谷弟子们的叫骂毫不在意,只是将目光看向霁月谷的五境长老,沙哑笑道:“冯道友,这一阵是我们霞剑宗赢了,承让,承让。”
霁月谷五境长老“冯月辉”,手里拿着一柄银线拂尘,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恨恨道:“得了便宜还卖乖,郭嫒,你的脸皮就和你的人一样,又老又臭!”
说完,冯月辉猛地摆手:“咱们走!”
郭嫒也不生气,脸上笑眯眯的,看着霁月谷弟子远去,这才轻轻摆手:“这一仗打的漂亮,大伙儿不忙着休息,先把蚕丝藤取了,另外......”
老道姑手中长剑出鞘三分,转头看着远处的韩涧:“心剑宗小辈第一人,韩涧,你也觊觎蚕丝藤?我们霞剑宗和你们心剑宗素来没有交情,要是动手抢夺,你的性命可就保不住了。”
韩涧仍然双目紧闭,对老道姑并不理睬,反而转头面向旁边五十米外的一处无人之地,微笑道:“小兄弟,你怎么说?”
郭嫒,霞剑宗女弟子,纷纷将目光投向韩涧的面对之地,满脸讶色。
那里空空荡荡,只有几株平常藤蔓,并无人影,刚才韩涧是在跟谁说话?
“哎呀,被发现了。”一道年轻声音从虚无中传出。
一道瘦瘦弱弱的少年身影,从那片虚无中缓缓现身出来,身背一口青铜古棺,胸腹之间缠绕铁链,穿着粗麻布衣,腰间系着一只黑皮葫芦,脖子上戴着一只骨笛,眼睛极为明亮,正是罗天生!
现身之后,罗天生右手虚握,从空中收回六颗点星石,左手微微一抓,又从周围地面抓出七颗点星石,全部贴身放好,转头看着韩涧,挠头笑道:“我早就来了,刚要拿蚕丝藤,听见脚步声,随意摆了个隐匿阵法,只隐匿身形,没有隐匿气息。你耳朵好使,被你听出来了。”
“侥幸而已。”韩涧双手抱臂,仍然没有睁眼,语气很是客气:“小兄弟,你身上的气息很特别,我没有打赢你的把握,但你也不可能轻易胜我。既然是你最先到来,这里的蚕丝藤自然应该归你,只是我来的也不算晚,就和你三七分账,你七我三,意下如何?”
罗天生爽快点头:“狼公说过,在外面行走,吃亏就是占便宜。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敌人多堵墙。蚕丝藤是好东西,但我没有多大需求,四六分吧。”
“多谢。”韩涧眉心一展,轻轻松了口气,朗声笑道:“小兄弟,我的名字你知道了,你的名字可说可不说,我都认你这个朋友。”
罗天生呵呵一笑,报了姓名。
两人一问一答,三言两语决定了蚕丝藤归属,称朋唤友,竟然丝毫没有把霞剑宗的五境剑修长老郭嫒和十几名女弟子放在眼中。
“目中无人的东西!”郭嫒手指一弹,长剑冲鞘而出,握在手中挽个剑花,剑尖生出九尺剑芒,口中一声厉喝:“两个小辈,限你们三息之内滚离此地,不然的话,明年今天就是你们的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