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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还不迟。梦醒,我睁开眼,不发一点声音,就这样等着天亮。宋警官又来了,这次没穿警服,还给我带了点水果。
主角:吕妍付凯丞 更新:2023-04-20 10:2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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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吕妍付凯丞的其他类型小说《留白原谅》,由网络作家“吕妍”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妈妈,还不迟。梦醒,我睁开眼,不发一点声音,就这样等着天亮。宋警官又来了,这次没穿警服,还给我带了点水果。
付凯丞的死,从策划到实施,我用了两年时间。
我想过把掌握的证据抖搂出去,借助媒体大肆宣扬。
那样,付凯丞苦心经营的形象,他的事业,他引以为傲的完美人生,都将付诸东流。
他会身败名裂,比死更痛。
但不论我承认与否,明心都是付凯丞的女儿,这是我的糊涂账,却记在了明心的头上。
我不想让明心一辈子暴露在生父的丑闻中,被人指指点点,我想要她安安稳稳地长大。
我的人生已被魔鬼毁掉,所以我更需要钱,越多越好——让付凯丞社死固然解气,但论实际收益,并不划算。
还是横死的结局,更适合他。
他父母双亡,死后不会有人来争夺遗产,至于他的腌臜事,大可以等我带着明心远走高飞后,再做清算。
我所有的卧薪尝胆,都是为了明心,可是如今……
明心久病不愈,生死未卜。
明心重病后,我经常做梦,梦到这七年来的种种。
梦境如同一块玻璃,每到夜里,我便会透过这块玻璃,一遍遍地窥见七年来我饱受的所有煎熬,踩下的每一个陷阱。
我想要改变,可这块玻璃固若金汤,阻隔着我,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重演。
过去我听说,地狱有十八层,前十七层,无非是些肉体上的酷刑,而第十八层什么都没有,只有生前痛苦记忆的重演。
如此看来,我不用等死后,就早已活在了地狱里。
今夜的长梦一如既往,那块玻璃的中心,有个很小的黑点。
我以为那是一块污迹,伸手用力地擦,却怎么也擦不掉,直到黑点处,向四周发散出蛛网一样错综复杂的裂痕。
那是我四分五裂的人生,而起点,分明就是我的婚姻。
发现付凯丞的不忠时,我以为婚姻是我的污点,却没想到,它是击碎我人生的起点。
当一切支离破碎,我站在废墟中,心中无限悲凉,无尽茫然。
有人拉了拉我的指尖,我低头,是明心——梦中,她还那么健康活泼。
「妈妈。」她看着我,手中抱着她最喜欢的玩具,「妈妈,不要放弃。」
妈妈,还不迟。
梦醒,我睁开眼,不发一点声音,就这样等着天亮。
宋警官又来了,这次没穿警服,还给我带了点水果。
帮我削果皮的时候,他忽然问:「吕妍,上高中的时候,你对我有印象吗?」
我歪过头去,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回答。
「我对你有印象。」他笑了笑,继续说,「我记得你特别聪明。」
我翻身,仰望着天花板:「聪明人怎么会把日子过成这样?」
「聪明人也有犯糊涂的时候,更何况,现在死的人是他,不是你。」
我笑了起来:「说来说去,你还是怀疑我杀人。」
「我没这么说,你也别戒备我,就当我是来找你叙旧的。」
过了很久,我才回答他的第一个问题:「我对你有印象,我记得毕业时,你的职业规划填的是警察。」
「是啊,我从小就想做警察。」
「当警察是为了保护好人,对吗?」
「当警察,是为了保护真相。」
我盯着他,脸上渐渐失了笑容。
真相?真相究竟是什么呢?我在想。
真相就是,当两年前的那一晚,宴会结束,付凯丞喝得酩酊大醉回到家中。
那时,我已经哄睡了明心,调整了心情,悄悄备份了 iPad 上所有的聊天记录,然后把它放回原位,就像从未动过。
我依旧像个温柔小意,逆来顺受的妻子,给他脱去皮鞋和袜子,用热毛巾擦他的手和脸。
他抓住我的手,抱住我,头枕在我腿上:「宝宝,如果有下辈子,我们一定还要在一起。
「我会找到你,不论你变成什么样子,生在什么地方,我找遍天涯海角也会找到你。
「我要跟你恋爱,结婚,收养福多,我要把这辈子对你做过的事再做一遍。
「因为我总是觉得,我对你做得还不够,所以,我要下辈子,下下辈子,永远永远跟你在一起。」
若他此刻清醒,便会看见我已在他这一番话里,恐惧到脸色苍白。
可他已经很醉了,醉到我在他的白衬衫上印了一个唇印,都未发现。
第二天,他醒来后,我已准备好了早餐,在洗衣房忙碌。
他从后方搂住我的腰:「宝宝,对不起啊,我昨晚又喝了那么多酒。」
我笑了笑:「宴会嘛,我理解的,你快去吃饭,我洗衣服……」
话音未落,我神情惊讶地从脏衣篮里拿出那件白衬衫:「凯丞,这里怎么……有个口红印?」
他愣了愣,一时想不出好的借口——毕竟口红印这事,他确实没有印象。
「你该不会背着我在外边有别人吧?」我笑着问,却又很快打岔,「开玩笑的,你这副表情,我都没法接茬了。」
他松了口气,这才随着我笑起来。
「凯丞,我知道你对我最好了,你为我和明心做的一切,我都记得。」我环着他的腰,轻声说,「昨晚那么多人,又都喝醉了,东倒西歪蹭上个唇印,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他点点头,拍抚着我:「你知道我对你是一心一意的,宝宝。」
我就是要挑拨他和那个女人的关系。
付凯丞是个变态,我没必要当面锣对面鼓地跟一个变态撕破脸。
既然他说那个女人是他的同类,那就让他们同类相疑,再相残,日子久了,他总要露出马脚。
在这之后,隔了几天,我在某天半夜惊声尖叫,吵醒了他。
他睡眼惺忪,强压着怒气问我怎么了。
我瑟缩在床角,指着被我扔远的手机:「凯丞,我,我收到了一条匿名短信,是……」
是福多被虐待的照片,截去了付凯丞的脸和身体,只露出他拎猫的半条手臂。
那是我用另一部手机发给自己的,还在图片之后加了一条文字。
「猜猜这个虐猫犯是谁?说不定,他就在你的身边。」
付凯丞把手机拿在手里,看完全部短信,脸色有些不对,立即将电话反拨回去。
我当然早已关机。
这些照片是我从 iPad 上存下的,我很确定,付凯丞只跟那个女人分享过。
此时此刻,我颤抖着哭起来:「凯丞,这些照片……事情过去了这么久,除了那个虐猫的人,谁还会有这些照片?」
付凯丞抿着嘴,一言不发。
我又说:「凯丞,这个人如果真是犯人,他从哪里拿到我的电话?又为什么要把照片发给我看?」
「他说这个虐猫的人就在我身边,这是什么意思?凯丞,我好害怕……」
他这才回神,有些勉强地安慰我:「好了,说不定只是恶作剧,猫嘛,都长得差不多……说不定这根本就不是福多。」
「不!我记得很清楚,福多的右耳朵上有两个小缺口,我认得出,这就是福多!凯丞,我们可以把这些照片发上网,网友一定能查出这个虐猫的人是谁!到时候,让他身败名裂!」
他僵着脸从我手上取走手机:「太晚了,早点睡吧,交给我来处理,你不要再看这些恐怖的东西。」
他即将点下删除,我看准时机,幽幽地说:「凯丞,你看照片上的这只手……」
他拿手机的手一颤,转过头盯着我看:「手怎么了?」
「这只手被猫抓了,不知道会不会留疤。」
这下他彻底冷了脸,表情难以维持,喊了一声:「别胡思乱想了!」
我瑟缩着发抖,他长舒一口气,终于又演回温柔戏码:「先睡吧,相信我,我一定会处理好的。」
我点点头:「好,我平时不怎么出门,接触人的机会少,说不定这人是藏在你身边,你一定要小心啊……」
当晚,付凯丞哄我入睡,一直到我睡着。
他以为我睡着了。
其实我听见,凌晨四点,他在客厅压低声音,跟人通话。
电话中,他气急败坏,毫不遮掩:「你发给她那些照片想干什么?!什么叫我发疯,不是你还能有谁?!」
在他身后,我幽幽地望着他:「凯丞,你在和谁打电话?」
认识付凯丞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如此失措的表情。
就在他转过身来,将手机从耳边撂下的瞬间,我在他的脸上,看见了腹背受敌的慌张。
过去,不论遇到什么事,他都慢条斯理,井井有条——我曾因此觉得他可靠,却不曾想,正是这样的缜密与冷静,帮助他一步步完成毁掉我人生的企划。
此刻,他脸上的慌乱早已敛去:「你怎么还没睡。」
「醒了,做了噩梦,凯丞,我总是忘不了刚刚那条短信。」
「我说了我会处理的!宝宝,我每天工作真的很忙,你能不能稍微理解我一下?」他有些恼羞成怒了。
可这次我不再自愧,更不瑟缩:「你还没告诉我,在跟谁打电话。」
「工作的电话。」
「这么晚了?」我扭头看向客厅的挂钟,「快四点钟了。」
「创业就是这样,事事都要亲力亲为,我以前也经常要半夜办公,你忘了吗?」
「以前……」我顿了顿,微笑,「是啊,差点忘了,好像自从我怀孕,你工作就特别忙。」
他的表情微微变化,站在暗处,迎着卧室透出的一点光,显得有些阴森。
他说:「宝宝,我怎么觉得……你话里有话?」
我是真的话里有话,他也是真的做贼心虚。
我装出依赖他的样子,辩解道:「我不想让你那么忙,想让你多陪陪我和明心。」
说完这句话,我忽然觉得很可笑。
我一直以为自己很依赖付凯丞——我没有工作,没有钱,没有过人的学识和眼界,我曾以为离开付凯丞,我的人生就会天塌地陷,自取灭亡。
但直到说出这句话,我才发现,其实并不是他给我创造了优渥舒适的生活。
是我给他创造了优渥舒适的生活才对。
是我让他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是我让他西装革履,风度翩翩;是我生下了明心,让他得享天伦,延续基因……
而我为我自己呢?
如果我没有跟他恋爱,没有嫁给他,此时此刻,我又会在哪里,做什么?
可能本科毕业,找一份赚 6500 元的工作,租一间 2800 元的房子,或许会被黑中介骗,但最终也凭借自己的双手,慢慢地攒下一间 29 平米的小家。
可能一边打零工,一边狠下心来考研,身体或许很累,也很可能失败个三五次,但身边再没有人泄我的气,每一分钱都是自给自足。
也可能凑点钱,回老家做点小生意,哪怕是摆摊子,卖小吃,一个饺子八毛钱,一份十个,一晚上兴许也能赚个百八十块,回家路上买瓶汽水,其余的钱就攒下来开小店。
可我偏偏选择了那条看似最光鲜,最舒服的捷径。
那些看似开满花的灌木,划破我的皮肤,让我流血。
那些看似璀璨的明灯,其实是永恒的业火,令我灼痛。
当我走在这条「捷径」上,周围声声的「羡慕」像是鬼咒,使我迷失又使我惶恐。
当他们说婚姻能让我跃升阶级,我便尝试高攀,攀上那座岌岌可危的刀山。
可当我站在山顶上,往下看——一路上红彤彤的哪里是花,那是我的血我的肉;一路上白茫茫的哪里是光,那是我的骨我的皮……
这场婚姻是酷刑,凌迟了我。
我行将就木,我瘦骨嶙峋,我佝偻着年轻的身体,去容纳苍老的灵魂。
付凯丞是「鬼」,再不醒来,我便是助纣为虐的「伥」。
我很确定,我不知足……
我不知足!
很快,我就确定了「那个女人」是谁。
过去,我到公司给付凯丞送饭时,前台的小姑娘总是会热络地跟我攀谈。
那是个年轻,漂亮,伶俐的女人。
大概两年前开始,前台换了人,我以为她已经离职,却听新来的前台说,她是靠业余时间考上了研究生,现在在项目部做数据处理。
我想起聊天记录里,那女人曾说,付凯丞刚到公司便劝她读研,想来就是她了。
她用来和付凯丞联系的账号是个小号,朋友圈里没有自拍,不过还是能提取一些有用的信息。
比如说,她发了吃火锅的照片,配文是:花生碎看起来好香,可惜我花生过敏。
再比如说,我发现我煮给付凯丞的便当,常常会出现在她的餐盘里。
所以第二天,我给付凯丞做了花生酥,还特意多打包了一些,去分给他公司的员工。
不出我所料,当我走到项目部的办公室,把花生酥分给那个女人,并热切地让她尝一块时……
她颇为惋惜地拉着我的手:「嫂子,我花生过敏,太可惜了,这个看着就特别好吃!」
我反握住她的手:「早知道你花生过敏,就带点别的给你了,知道你们昨天宴会喝了不少酒,我才想着做点清淡的点心。」
「对了嫂子,昨天宴会,你怎么没来呀?」听我提起宴会,她问。
「哦,带孩子走不开。」我故意说,「别提了,凯丞还特意给我买了条裙子,结果我胖得都穿不上了,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她愣了愣,很快笑容满面:「买错了呗,总不会是故意的!」
话落,付凯丞出现在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脸色有些难看。
我走到门口,他一言不发,送我到公司大门。
到了门口,他问我:「刚刚你们聊什么呢?什么裙子?」
「哦,我说你给我买了条裙子,可惜我胖了穿不下,她就开玩笑说你不会是故意的吧?」
付凯丞脸色一变:「她这么说的?」
我反而装出怔愣表情:「怎么了?她们小年轻喜欢开玩笑,咱们要是当真就没意思了。」
「那也不能乱说,她知道什么……」付凯丞喘了口长气,像在忍火。
我说:「可能是日子久了,跟你混熟了吧。她是你之前公司的前台吧?」
「嗯。」
「她说她考上研究生,还是你鼓励她的呢!唉,你鼓励我的时候我都没考上,真是不争气!」
他顿住脚步,回头看着我:「她跟你说的?」
「是啊,她说你经常教育员工要上进,还鼓励她考研。」我语气轻松,接着说,「怪不得你出来创业,她也跟着你,这也算是知遇之恩了。」
付凯丞含糊地应付着我。
「凯丞,你怎么了?心不在焉的。」我问。
「没有,有点累了。」
「是啊,刚刚她也说,经常陪你加班,还要应酬,很辛苦的,你给人家的待遇可要好点。」
付凯丞皱起眉头:「她跟你说,经常陪我加班?」
我点头:「是啊。」
「她胡说什么,宝宝,你别多想。」他冷着脸说。
「得了,在你眼里我就那么小心眼啊?你要不说我都没往那边想,加个班有什么的?」我挽着他的胳膊,「再说,我跟她挺投缘的,诶,她叫什么名字?」
「杨小娜。」
「知道了,你快回去忙工作吧,我先回去了。」
「宝宝……」他忽然欲言又止,「算了,没什么。」
他静静地看着我,脸上显露出疲色——与他以往装出来的都不一样。
在我的离间中,他终于开始疲于应付。
他辗转于两个女人之间,乐在其中,如小猫玩弄毛线球。
可最终作茧自缚,让他动弹不得的,正是他手中的那团毛线。
我目送付凯丞走回公司,径直进了项目部。
很快,杨小娜被他叫了出来,两人进了会议室,不知说了些什么。
我不能低估我的敌人——或许很快,付凯丞就会发现,杨小娜并不是发送虐猫照的人。
甚至,他很可能会直接怀疑到我头上。
于是当晚,我决定趁热打铁。
生育之后,我的睡眠变得很差,经常需要听直播助眠,还关注了一个很火爆的情感博主,经常与人连麦,说些家长里短的奇闻,给人出出主意。
一般这个时候,我会把手机开到最小声,放在枕头边上,付凯丞也能听见,不过他从不介意。
这晚,我久久未眠,直到半夜十二点,我说听见明心醒了,要去看一眼,手机就那么放在原处。
我早就在网上请好了「演员」,与这名主播连麦,讲述自己「当小三」的刺激经历。
雇人连麦时,我跟对方说好,只是演一场戏,整件事都是虚构,博主也会开变声器,她才放下心来。
而她的用户名,特意修改成了那个女人微信名的最后一个字,再加一个娜字。
这位「小娜」直言,自己一直在当小三,对方博士学历,跟她曾是同事,那时她只是一个前台,还是他鼓励自己考研。
这位博士英年早婚,但其实他并不爱自己的妻子,只是想要驯化她,以羞辱她为乐。
后来男人创业,自己也跟到新公司来,原配经常来送饭,她却偏在原配眼皮子底下偷情。
说到这里时,评论区已经十分躁动,训骂之声频起。
主播也有些咋舌,问:「那你打电话来,是想干什么呢?」
「小娜」说:「我有点腻了,觉得不够刺激,那个女人太蠢了,我想知道她发现老公出轨,究竟是什么反应。」
主播问:「啊?你要干什么?你不怕男的知道了之后跟你翻脸吗?」
「我不怕,我手机里有他虐猫的照片,还有他亲口承认精神虐待他老婆的证据。」
听到她这么说,评论区瞬间被点燃,此时此刻,观看人数已经接近两万。
我正抱着明心哄睡,付凯丞闯了进来,捏着我的手机,神情有些抓狂。
我吓了一跳,朝他看过去:「怎么了?你先睡吧,明心刚睡着,我陪她一会儿。」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盯着我。
我回视着他:「怎么了?你手里拿的是我的手机吗?」
直播间里,「小娜」还在讲述,评论区却已经扬言,要人肉男主,让他身败名裂。
付凯丞故作镇定,咬着后槽牙,关掉了直播:「没什么,刚刚你手机响了,我看了一眼,是垃圾信息。」
我立刻做出惊恐的表情:「又是那个发虐猫照片的人吗?她到底想干什么?」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付凯丞,他吼出了声:「你能不能别疑神疑鬼!」
明心惊厥,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我连忙抱着她哄:「你干什么呀?吓到孩子了!你赶紧去睡觉吧,今天我跟明心睡,把我手机给我。」
他不肯,不知道是不是怕我再去看那场直播。
「早点睡吧,别看手机了,有辐射对孩子也不好。」他说。
「付凯丞,明心吓成这样,你不觉得你太镇静,太冷漠了吗?」我颇为委屈地看着他,「这几天,我总觉得你好像变了,变得我都快不认识了。」
「你不要胡思乱想,我每天工作那么忙,你就不能让我消停一会儿吗?」
「你看,过去你从来不会说这种话的,你现在这么不耐烦,就像以前的好都是装出来的一样。」
他怔住,脸色逐渐变得森然。
「宝宝,你怎么会这么想?」
「那你呢?那些虐猫照片,恐吓短信,你说要我交给你处理,我相信了。可现在过了这么多天,你采取任何行动了吗?你在拖延什么?难道你不想抓出这个人?难道你知道这个人是谁?」
付凯丞用一种我从未见过的表情盯着我看——有些措手不及,还有些外强中干。
他辩解说:「我只是工作忙,你到底要我说几次?!」
「我说了,可以借助网络和媒体,揪出这个人,让他身败名裂!」
话音刚落,付凯丞砸了我的手机,摔门而去,大骂我是神经病。
经过这件事,他和杨小娜嫌隙更深,大吵一架。
那点所谓的「同类之情」早就土崩瓦解。
杨小娜不承认是她发了照片,也不承认直播间里连麦的人是她——但即便她真的没做过,种种迹象也都指向她。
与此同时,那场直播在网上掀起轩然大波,大家众说纷纭,猜测故事中的男主是谁。
尽管还没有人提到付凯丞的名字,他也变得像只惊弓之鸟,惶惶不可终日。
很快,他找借口开除了杨小娜。
他说得很对,杨小娜真的是他的同类——在被开除的当晚,杨小娜威胁他,说你知不知道现在全网都在找你?
只要我把我们的聊天记录,和你虐猫的照片发出去,你就完了。
从头到尾,是你在精神虐待你老婆,是你虐猫,是你出轨。
我只是道德上有瑕疵,可是付凯丞,你犯罪了!
听了她的威胁,付凯丞更加确定,那些事都是她做的。
而在这个过程中,我只是一个一无所知,忙于照顾生病女儿的母亲。
面对付凯丞日益的暴躁与心不在焉,这一次,终于轮到我来扮演「原谅」的那一方。
我说没关系,凯丞,不知道你最近遇到了什么烦心事,但不论你变成什么样,不论别人怎么看你,我都会陪着你的。
如果是工作实在太累,就休息一下,或许你就是不适合创业呢?
我早就想让你多陪陪我和明心了,你是我们俩的骄傲,我朋友都特别羡慕我嫁给你,还经常搜你的新闻来看呢!
当我这么做了,才发现所谓的「精神操控」,其实非常容易,只需要一个人变得冷漠又无耻,便能做到。
而要破解,其实也很简单。
只要看破爱的假象,看见自己的「不知足」。
这样的内外夹击下,很快,付凯丞变成了那个患得患失的人。
有一次,他甚至问我:「宝宝,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其实是一个很坏很坏的人,你会怎么办?」
我温柔地看着他:「如果真是那样,希望你能一直装得这么好,如果谁要揭露你,他就应该从这个世界消失。」
就在这次谈话后不久,杨小娜死了。
我知道,被开除后,杨小娜想狠狠敲诈付凯丞一笔钱,便约他出去。
付凯丞赴约了,并且,他很清楚杨小娜花生过敏。
杨小娜就这么死了,死因是餐厅的食盘上,有未清洗干净的花生油。
只有我知道,那其实是付凯丞的手笔——将杨小娜送医途中,他甚至拿她的手机,销毁了几年来的聊天记录,和种种罪行。
他是个无耻的人渣,全身的血都是冷的,可我偏偏在想,杨小娜有没有料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当她和付凯丞混在一起,羞辱我,取笑我,炫耀他们驯化我的光辉战绩……
那些时刻,她是否会想到,自己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她是否有过错觉,觉得自己战胜了我,获得了付凯丞的一点「真爱」?
最终杨小娜抢救无效,身亡了。
警察把付凯丞带走,盘问了两天,没找出什么破绽,又给放了回来。
我去接他,第一次给了他一巴掌:「付凯丞,我不想问你为什么会跟她在一起,但你要记住你是明心的爸爸,明心上次被你吓坏,现在还在生病!」
他一言不发,半晌忽然崩溃地哭起来:「宝宝,我真的就是犯了一次错,我求你原谅我......」
为了掩藏更多的秘密,他只好以退为进,承认出轨。
「那你实话告诉我,她的死跟你有关系吗?」我问。
付凯丞摇头。
「她手上有没有你什么把柄?」
他摇头摇得更痛快了。
自始至终,这个人从没有想过真诚待我。
当初是虐猫,如今,是杀人了。
杨小娜死后,他以为所有证据都已被销毁,岂不知真正的证据,一直都在我手里。
杨小娜死后的第七天,那些本应随着她手机被销毁的证据,被一个神秘账号公布于众。
付凯丞的名字上热搜时,他正跪在地上,对我发誓今后会好好补偿我。
他说宝宝,这些都是假的,是合成的,你不要相信!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第一次说出了那句话:「付凯丞,咱们离婚吧。」
他不肯,甚至对我磕头:「不,宝宝,现在我除了你和明心,真的什么都没有了,求你帮我澄清一次,就一次!」
「那我再问你一次,你一定要说实话,不然我真的救不了你。」
「好,宝宝,你说。」
「杨小娜究竟是不是你杀的?」
他的精神已然崩溃:「我......我没有想过她会死!我只是想让她别再纠缠我,宝宝,我只是想好好跟你在一起!」
我又问:「那你当时,为什么要劝她考研。」
他愣住了:「什么?」
「我问你为什么要劝她考研?为什么你喜欢她的野心,却想要驯化我,把我变成一头不会思考的猪!付凯丞,你知不知道我多爱你,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听我这样说,他如获大赦,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还爱我,宝宝,我错了,我会用一辈子来补偿你。」
他抱着我的腿哀求,以为我依旧爱着他,才会纠结他究竟爱谁。
我却只在心中盼着他早日去见鬼。
我一直没有转移财产,一是怕他疑心,二是已经决心要他的命,不想引起警方的怀疑,也不想多此一举。
转移多麻烦,还是继承便捷得多。
事件在网上发酵后,杨小娜的父母打上门来,狮子大开口,索要巨额赔偿。
他们说,杨小娜死的时候怀孕了,是一尸两命,连冥婚都不好配的。
这事又闹上了网,一场狗咬狗的闹剧,热搜居高不下。
付凯丞的手机没日没夜地响,公司的电话也早被打爆,员工纷纷离职,一时间风雨飘摇。
而我已经算过,就算公司破产清算,剩下的钱,也足够我和明心无忧无虑过完下半生。
那时付凯丞的精神早已崩溃,反而是我冷静异常,久了,他也看出不对劲。
他这么聪明,却直到最后才怀疑到我头上,归根结底,是太自负。
他以为我早已被他驯化,以为我的心中,早已知足。
对我起疑后,他没有当面对峙,反而提出要和我一起去旅行。
那时我佯装不知,心底却很明白,他动了杀心。
这是背水一战了,我很清楚——几乎是带着必死的决心,我剪坏了自己车上的刹车片。
最坏不过同归于尽。
在盘山路上,两人都没心思再演,很快撕破了脸。
他说他真没想到是我,他说他记得,我原来很乖的。
就像福多一样乖。
我看着他,他的嘴唇一动一动,吐出可怕的词汇。
七年过去,他变得越来越富有,英俊也不减当年——但这张脸带给我的唯有痛苦与恐怖,只要他还活在这个世上,就会是我永不消散的噩梦。
在他身后,车窗开了一条细缝,天很阴,黄沙被吹进来,吹进我嘴里。
我啐了一口,又被风吹回来,黏在脸上。
就像这些年我的婚姻,自取其辱,唾面自干。
听见我啐他,他忽然森森地笑起来:「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大概五周年。」我回答。
他冷笑:「看不出来,你还忍了两年?为了什么?找证据?打官司?舍不得我的财产?」
「因为你是明心的爸爸,你不是一个好丈夫,但还算一个合格的父亲。」
「我不算一个好丈夫?吕妍,你别太好笑了。你能不能看看你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子?看看你的发缝,你的色斑,你腰上的肥肉?
「我面对你,还能扮演一个丈夫,还愿意演一场专一戏码,你就应该去查一查,自己哪里的祖坟冒了青烟。
「你真觉得明心过上好日子是因为你?
「你真觉得那些阔太带着你玩是看你面子?
「你真觉得你妈现在每天耀武扬威,是你让她脸上有光?」
面对他的声声讽刺,我不哭不闹,回以沉默。
他却又变脸,拿出深情把戏:「宝宝,别闹了,我哪里做得不好?」
「没,你很好,是我配不上你,我放过你,我们离……」
「宝宝,你最好不要提离婚,夫妻一场……我真的不想把你推下去。」
千钧一发,我跳了车,翻下山崖,死死攀登。
那辆黑色保时捷横冲直撞,跌入万丈深渊,再也听不见一点声音。
住院以来,我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明心今天也出院了。
自从上次被付凯丞吓到后,她就经常发烧,调养了很久,如今精神头也好多了。
惊厥的时候,她常常会做噩梦,说是梦见爸爸变成怪兽,一口一口吃掉了妈妈。
我说,那我们就把爸爸发配到怪兽星球去,以后只有明心和妈妈一起生活,好不好呀?
话音未落,门开了,是宋方明。
相顾无言,他坐下来,在我对面久久不说话。
我说:「你应该看过杨小娜的死亡卷宗了。」
「嗯。」
「那你也猜到,是付凯丞做的。」
「是。」
「网上那些关于他的消息,或者说证据,你也应该了解得差不多了。」
「这两天回去之后,调查了一下,基本了解。」
「那宋警官,关于我丈夫的死因,你大概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吧?」
这一句,他没有回答。
于是我换了个问法:「宋警官,你说警察要保护真相,那你是来逮捕我的吗?」
明心不知道大人在聊些什么,咿咿呀呀地唱歌谣。
宋方明给我的答案,是安静地关上了门。
一周后,付凯丞的死以意外结案,公司清算后解散,我和明心继承了所有遗产。
我打听好了政策,打算带着明心移居欧洲的一个小城市,找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
走之前,我去给付凯丞上了坟,最后扮演一次温柔体贴的妻子。
我带了一把草籽,洒在他的坟头,用脚使劲地踩,踩累了,才吐了口痰。
他曾说,男人三大喜事,升官、发财、死老婆。
可如今我升官、发财、死老公了,那些曾羡慕我的人,却又都可怜我。
他们说我年纪轻轻,死了老公,又去到人生地不熟的国家,以后怎么办呢?
明心也这么问,她说妈妈,如果我们将来去国外,生活得不开心怎么办呀?
我告诉她:「宝贝,如果我们不开心,就要赶快从这个不开心的地方逃出去。」
我们要到更高远,更辽阔的地方去。
甜言蜜语,黄金钻石,都不能将我们留住。
我们天生就是女性而非猪狗。
我们天生就该去看无尽的河川,苍山……
永不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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