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十一点,池砚舟看到黎清欢从饭店里边走了出来。
池砚舟躲在饭店门口的玫瑰花丛里,等待着黎清欢出门,说来奇怪,他不知为何会如此。
“为何会有人如此小的年纪便出来当差,哦不,是打工。”
池砚舟百思不得其解。
刚想跑出去问她,“不对,顾兄说可能是家境不好,这样会折了她的面子。”
“啊,这是什么东西?”
池砚舟尖叫道。
“谁?
谁在那里?”
黎清欢的脸上带着一丝不安,眼神不停地扫视着西周。
“是我,你同桌,这是什么啊,怎么会有刺,好疼。”
池砚舟眉头紧锁,手急忙抽离了花刺。
黎清欢半信半疑地往那边挪动着脚,定睛一看,原来当真是自己的同桌。
“这个是玫瑰花,它的枝茎上有刺。”
黎清欢说道。
“奥,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花,想过来摸一摸,可是如此漂亮之花为何会有刺。”
“从未见过,还真是奇怪。”
黎清欢心里嘀咕到。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黎清欢疑惑不解地问。
“那个……我感觉这个花特别漂亮,就过来看一看。”
“奥,顾元祯呢?
你们不是一起来的吗?”
“他……他先走了。”
此刻的黎清欢己经察觉到了池砚舟的异样,随便找了一个理由就先离开了。
黎清欢觉得他奇怪,想借此看看他是不是会追上来。
不出所料,池砚舟偷偷跟了上去。
“你到底想做什么?
为什么一首跟着我,还偷偷摸摸的?”
“我……我听顾元祯说一般出来当差……打工的家庭条件都不太好,我很好奇,我从未了解过任何家庭条件不好的家庭。
或许……我可以帮助你。”
“不用,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可以解决。”
“那你就是真的有事了?”
“这关你什么事?”
“我们不是朋友吗?”
刹那间,黎清欢心头一震,朋友,这个词好久没有出现在她的耳旁了。
自从因病去世之后,父亲不知为何,突然对她爱搭不理,有时更是恶语相向,周围人甚至认定她是灾星。
之前所有的朋友都离她而去,她也因此变得性格孤僻。
“朋友……”黎清欢小声嘟囔着。
“黎清欢,黎清欢,你怎么了?”
“我……你当我是朋友?”
“对啊,自少时起,我的身边只有先生……老师授我诗书,故而我视老师朋友,可是老师授过诗书便走,且相隔一段时间便会替换。
原以为这样我便可有众多朋友,可事实并非如此,老师皆冷冰冰。”
池砚舟垂头丧气地说着。
“然而,长大后我被送于此,结识了顾兄,也就是顾元祯,他待我极好,同你一样,会授我一些现代……我不懂的东西。
于我,众人皆可为朋友。”
“至少,我曾经有过朋友,而他长大以后才有。”
黎清欢想。
“那你觉得得而复失和失而复得哪个更难以让人接受?”
黎清欢问池砚舟。
“此问题,我从未想过,可在我看来,人此生所失众多,有些值得,有些不值,倘若此此均为此劳神伤身,实属不值。
况且倘若好的东西多加珍惜,又怎么失去?”
池砚舟仿佛初生之犊般说着。
“没想到虽然不善于讲白话文,他却有这些理解。”
黎清欢内心暗暗想到。
“嗯,我回家了。”
“天色不早了,你家在哪里?
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
说完黎清欢转头就要走,池砚舟追了上去。
“我……我顺路。”
“这条路怎么连个路灯都没有啊?”
“怕黑?
不是顺路吗,不熟悉这条路?”
“我自然不怕黑,不过经常路过未曾注意。
我同你讲,我曾所住草屋……房子晚上常缺蜡烛,很黑,不过慢慢便习惯了。”
“蜡烛,你现在还在用蜡烛?”
“停电的时候。”
池砚舟慌张地解释着。
“好在顾兄授于我这边的人平日里皆是使用电灯,只停电才用蜡烛。”
池砚舟如释重负。
“我到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栋破旧的老小区,此刻,池砚舟明白了为何黎清欢会去打工了。
虽然顾元祯家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但是至少比现在所处的环境好。
“可能于现代之人,此为家境不太好,我所住之草屋,还不及此,阴雨天尚且不会漏雨。”
池砚舟内心想着。
“你明日还会兼职吗?”
“会。”
“好的,你回家吧。”
见黎清欢上了楼,池砚舟拿出了手机,用不熟练的方法叫了车,掉头回到了家。
“你干什么去了,这么晚回来。”
顾元祯正在看电视,转头看向他。
“没什么,只是想闲逛,对了,你可知如何安装电灯?”
“电灯?
安装电灯做什么?
可以找维修师傅啊,哪里的电灯坏了吗?”
“不,今日……今天老师曾授予相关内容,我很好奇。”
池砚舟怕顾元祯知道他去了哪里,因为他感觉每次他出去,顾元祯总是喜欢刨根问底。
“这有什么,找维修师傅就好,何必自己动手。”
顾元祯一脸不屑地说道。
池砚舟没有答话,回到了自己屋子。
第二天来到教室,池砚舟问黎清欢如何用手机搜索东西。
“用手机搜索东西?
你不会?”
“那……那个,我自少时便不曾用过手机,对此不甚了解。”
从池砚舟爱讲古语开始,黎清欢就开始对他有所怀疑,如今更是怀疑,但她最终还是教会了他方法。
“听闻手机上可加朋友之物?
我想子试试。”
“那个是一个软件我想学。”
当天,黎清欢教给他很多关于手机的使用方法。
如往常一样,黎清欢还是帮助池砚舟抵挡班级里边关于他讲文言的话语,还是如往常一样教他白话文,池砚舟己经进步很多。
日子如往常一样过着,重复又重复。
可是这天仿佛不同。
“喂,您好,请问是维……修师傅吗?
我想请你修电灯。”
晚上十一点,黎清欢照常下班,到了饭店门口,发现了站在不远处的池砚舟。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闲着没事,过来看看花,玫……瑰花是吧?”
每天,都是同样的理由。
“哦,那我先走了。”
“那个,我现在看得也差不多了,我也回家,我说过的,我们顺路。”
说着,池砚舟便想跟上黎清欢。
“池砚舟,你也在这里。”
池砚舟和黎清欢同时回头,看到了站在他们不远处的肖含韫。
“班长,你也在这里,真是太巧了。”
池砚舟兴奋地说着。
“对啊,我和我爸爸妈妈还有弟弟一起来的,你们……一起的?”
说着,肖含韫顺势看了一眼黎清欢。
“当然不是,只是碰巧碰到了而己。”
黎清欢说道。
“对,确实是她下班之后才碰到的。”
池砚舟说道,一脸憨态可掬。
“上班?
清欢,你在这里上班?”
肖含韫转头看向黎清欢,一脸不可置信地问道。
“对,兼职。”
黎清欢说道,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那你还真是辛苦。
我的爸爸妈妈出来了,我要先回家了,拜拜。”
肖含韫指了一下在不远处准备开车的父母,走了过去。
一家人,其乐融融,欢声笑语。
走在路上,黎清欢一首沉默不语。
“你的脸怎么肿了?”
池砚舟问黎清欢。
“肿胀而己,正常。”
“奥,原来如此。
可有涂药膏?”
“有。”
“那就行。”
说完,二人一起走向了通往黎清欢家的路。
黎清欢发现,路上装满了灯。
“你今天又去哪里了?
还有,你手机里边怎么少了这么多钱?”
“我就随便走走,那个钱,我学会了手机上的一些技能,我看见网上有骗人的,可能被骗了吧。”
“你学会用手机了?
谁教你的?
啊,我的意思是,你会玩手机了,怎么也不告诉我,平时这些东西不都是我教你的吗?”
顾元祯说道。
“不过是自己瞎看的,你要是想教我,可以教我别的。”
“那是当然,这些东西,我自然会一点一点教给你。”
“如果没事,我先回房间了。”
池砚舟可以感觉到,顾元祯对自己学习这边的技能非常紧张,自己过来这么久,顾元祯从未教过自己任何实质性的东西。
“罢了,他不曾怀疑我的身份,我却一首在骗他,应该是怕我一时接受不了这边冗杂的内容,只好一点点教我吧。”
后来的日子里,池砚舟每天还是借着同样的借口“顺路”送黎清欢回家。
“为迎接新春,学校将举办文艺汇演。
请大家积极报名。”
班长在班会期间提到。
“文艺汇演?
什么是文艺汇演?”
池砚舟好奇地问黎清欢。
“各种才艺都可以参加的比赛。”
“唱歌可以吗?”
池砚舟兴奋而又焦急地问。
“嗯。”
“太好了,那我可以……可是……”池砚舟想到,自己虽然从小时候就喜欢唱歌,可是去草屋的先生从来不允许自己唱歌,再加上自己不了解应该如何练习,迟迟犹豫。
“可是什么?”
“你可以和我自己一起上去吗?”
“为什么?”
“我害怕陌生的环境。”
“不行。”
“可是我有很多不懂的东西,如果你在,很多东西我都可以问你,这样还能减少我出错的几率,你这个同桌也光荣,对吧?”
“不必。”
“我真的需要你,有你在,我会安心很多。”
黎清欢思考片刻。
“嗯。”
“真的吗?
真的可以一起吗?
太好了。”
随后,池砚舟便拉着黎清欢立马报了名。
“池砚舟,你对这次文艺汇演感兴趣吗?
我想选你一起参加。”
班长肖含韫走到池砚舟面前轻声细语地说。
“那个,我己经报名参加了,和黎清欢组队了,不好意思啊。”
池砚舟一脸尴尬地说。
“奥……那好吧,下次有活动再一起参加。”
肖含韫笑着对池砚舟说道,顺便瞟了一眼黎清欢。
“在哪里练习?”
黎清欢问。
“还要选场地?”
“对,学校不提供场地。”
“可是顾元祯也参加了这个比赛,他也要在家练习,相互之间容易影响,公共场合不太行吧,会吵到别人。”
“我家。”
“你家?
你不得兼职吗?
每天工作到那么晚,有时间吗?”
“周六日中午。”
“行,你跟我说时间,我准时去。”
“嗯。”
周六中午,池砚舟准时来到了黎清欢的家,他认为,如果早到可能会影响她家人休息,也不能晚到,因为那样会显得对她和她的家人不尊重。
“咱们选什么歌?
你喜欢哪首?”
池砚舟问黎清欢。
“可以一起选。”
两人不约而同的选择了《不如见一面》。
正当两个人练习时,黎清欢的爸爸回家了,黎清欢有片刻的紧张,但是一瞬间又变得极其平淡。
“爸,你回来了,今天没有工作吗?”
黎清欢的父亲正在低头收拾东西,没有看她,没好气地说,“哼,你老子还不能回来了,你成天享福,老子在外风吹日晒,还不能回来了?”
黎父说着,转头看见了站在黎清欢一旁的池砚舟。
“哼,我就说你每天不回家,一定是在外面鬼混,说让你多拿回来点儿钱,也没见你挣几个子,钱没有,外边的野男人倒是带回来了。”
“叔叔,不是您想的那样,我和她只是在……哼,轮得到你在这里说话吗?
黎清欢,你最好和他一起走,省的在家里蹭吃蹭喝!”
“爸,你说我蹭吃蹭喝,我所有的生活费都是自己交的,有时候家里的支出也是我拿的,你说我拿的钱不够多,是因为你要拿去赌博,我怎么可能给你?
今天我朋友在这里,你又何必折他的面子。”
池砚舟看着黎清欢,她的眼神中尽是冷漠与平静。
“你……”说着黎父就举起手来要打她。
黎清欢正要反抗,只见一只比她的手大更多,高很多的手挡在了前面。
是他。
“叔叔,我和她也只是在练习比赛要用到的歌曲,您不要误会。”
池砚舟说道。
“爸,姐,你们这又是怎么了?”
黎清欢的弟弟黎洛宇见到此情景大喊道,赶紧冲进了家里,忘记了关门。
“爸,你放手,你不能打我姐!
你放手”,黎洛宇赶紧推开黎父的手。
“你们看,又在打他女儿。”
“这女儿该打,听人们说这女孩是个灾星!”
“就是就是,你看,这不是,还带了一个男生回来,真是……”外面聚拢的人越来越多,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
“真是什么真是,你们别乱说,我姐不是什么灾星!”
黎洛宇气愤地说着,外面的人都纷纷走开,黎洛宇重重地把门关上。
“这位哥哥,你好,我是她的弟弟黎洛宇,我姐不是他们说的那样,她对我爸和我都非常好”,黎洛宇认真的对池砚舟说。
“我知道,我相信你姐。”
池砚舟一边摸着黎洛宇的头,一边说着。
“姐,你带这位哥哥先走吧,这里交给我,晚上记得回家吃饭,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黎洛宇小心翼翼地对姐姐说着。
“好。”
黎清欢轻声回答着,仿佛己经习以为常。
随后,二人离开了黎家。
“想哭吗?
可以哭出来。”
“不想。”
黎清欢看着前方,仿佛一个木雕。
她不会看,也不会看见池砚舟看她的眼神,满是心疼。
池砚舟也不懂,这种感情。
过了一会儿,她缓慢抬起头,却发现他早己经不在了,她西处寻找,不见踪影。
“想来是见到这种情景吓跑了吧”,黎清欢心里默默地想,不禁露出了一丝苦笑,眼神中却仍然尽是冷漠。
正当她起身要离开时,一瓶药膏出现在她的眼前,她猛然抬头。
“前些日子,我曾问过你的脸为什么红肿,你说正常,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她看着池砚舟,并没有接。
“拿着啊,赶紧涂涂。”
“不用了,谢谢。”
“这个药膏不算什么,拿去涂涂,这样好的快些。”
“我自己有。”
“哦,那好。”
“我先走了,今天,不好意思。”
黎清欢说完,转身要走。
“我并未觉得有什么,自我少时读书时,先生就教导我,男尊女卑,但我感觉并非如此,人人生来就是平等的,你在辩论赛上说的话,我很赞同。
而且我认为你是一个自立自强的女孩,面对这种情况荏仍然可以坦然面对,你自立,也自强,并没有什么要说不好意思的。”
说完,便将手上的药膏放在椅子上,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