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注定无眠。
叶萋萋茫然地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找着家的方向,可西处走着竟看不见半个人影,一切都是那么空荡荡的。
她慌乱地立在街头,周遭黑暗侵袭而来,把她拖进无尽深渊。
忽听得砰一声,叶萋萋这才惊醒,忙叫道,“怎么了怎么了。”
她西处看去,只见一个身影向她走了过来。
她心下一惊,暗自摸去枕下的素银发簪,紧紧攥着。
待那身影走近,她才看清原来竟是丁升。
她问道,“丁哥哥这么晚过来有何事?”
丁升别过脸来,“小姐勿怪,只是现在事情有变,小的们需得带着小姐现在就赶去长安。”
“长安……”叶萋萋思索着,“那烦请丁哥哥先出去,容我收拾收拾。”
“那是自然。”
说完丁升便退了出去。
叶萋萋这下才稍稍安心了点,忙挽起头发拿银簪簪住,起身收拾好行李。
这一路丁升一行人行的匆匆,但好在叶萋萋似是睡着一般,这一路竟是没什么波折,很快便来到了长安城南门。
城门守卫见状,忙拦了下来,他上下打量着面前一行大汉以及马车内的女子,“过所看一下。”
丁升忙恭敬地将过所递了过去,听得守卫嗯了一声,问了句“从云州来所为何事?”
他忙解释道:“我们兄弟几人本是云州商户,只可惜经营不善,又逢变故,店铺损失颇多,兄弟几个实在过不下了,这不想到长安城里有个远方表亲,想着投奔一下,还望官爷通融一下。”
说着,丁升西处看了看,见是无人,暗地里给守卫塞了点银子,笑道,“小的们远道而来,这是小的们的一片心意,还望官爷笑纳。”
守卫见这人生的倒是个会做事的,也便点了点头,放他们进城了。
不一会,又一匹马从城内而来,于城门处急停,长吁一声。
守卫定睛一看,只见这马上坐的不是马从章又是谁。
他赶忙跪下行礼,只听马从章正声道,“将军有令,严查进京人士。
但凡是从云州来的,都需仔细盘问,一经发现有女眷,即刻扣押待审。”
那守卫一听,不由大惊,那适才…他惊觉自己似乎犯了什么错事。
马从章素来跟着王顾一做事,而王顾一治军手段残酷,手下士兵但凡有懈怠者,有扰乱军心者,有不恪守军令者,有贻误军务者轻则流放,重则抄家。
因得这番行事准则,他手下的军队军纪严明,攻如虎,守如山。
但是积久必满,多有士兵对此颇有微词。
守卫想着,又看了看马从章严肃的神色,再也不敢多说,只心想哪能有这么巧,便不再理会刚才那支商队了。
云层渐渐隐去,透着明亮和煦的阳光,照得太极宫闪闪发光,熠熠生辉。
而此时太极宫内一众大臣俱垂首低眉立于大殿之上,一言不发,一片寂静。
周昭帝见状更是勃然大怒,“怎么,昭安郡主己失联数日,众爱卿还未想到解决之法吗?”
说完,他拿起案上的奏折,狠狠地往下掷去,“偌大一个云州城,昭安郡主一人都守得了。
怎么我堂堂大周,数万臣子竟护不住一女子,你们究竟是干什么吃的!”
忽闻殿下一太监通传道,“启禀陛下,殿外有人自称于昨夜得了昭安郡主的消息,特来通传。”
周昭帝大喜,“快,请进来。”
只见一男子还穿着骑服便走了进来,及至御前,跪下行礼道,“启禀陛下,臣于昨晚在长安城外二十里客栈发现昭安郡主踪迹。
只是待臣发现之时,客栈里早己人去楼空。
臣己审过那店小二,店小二只说确有一行商队护着一女子来此歇脚,看他们的方向应该是往长安走的。”
“你是如何确定那女子便是昭安郡主?”
周昭帝问道。
昭安郡主自小离京,长安城内并没有人知道她如今的模样。
就算是在云州,昭安郡主身份特殊,并无人接近。
平日里她也只在佛寺里研读经书,因此除了自小陪侍的嬷嬷丫鬟和普渡寺内的弘善法师,偌大的云州城也是无什么人认得她的。
云州一战,昭安郡主挺身而出,召集五千士兵勇战突厥。
那时她身披铠甲,威风凛凛。
但她毕竟是个女子,在外总是戴着面纱示人。
底下人只知道她是叶萋萋,却不知道她究竟长什么模样。
而自昭安郡主失踪后,她的那些嬷嬷丫鬟要么死了要么失踪,就连弘善法师在普渡寺走水后不久也圆寂了。
整个大周竟无一人再认得昭安郡主叶萋萋了。
那骑兵道:“陛下放心,臣虽不才,但臣随昭安郡主在云州作战,了解昭安郡主独有的标记符号。
此番踪迹正是微臣随着那记号寻到的,想来不会有误。”
“好好好。”
周昭帝笑道,“爱卿叫什么名字?”
“微臣宋彬,任天鹰将军麾下副将一职。”
宋彬道。
“宋爱卿,汝若能寻到昭安郡主,朕钦封你为归德将军。”
周昭帝掷地有声。
宋彬大惊,“多谢陛下圣恩,臣定当不负圣命!”
“宋卿且去,记住,必要护住郡主安危。”
周昭帝道。
“是,微臣告退。”
宋彬顿首而去。
周昭帝面色逐渐温和起来,朝着杜之昂方向望去,“商队?
郡主何时与商户有了来往,杜将军你怎么看?”
杜将军,名为杜之昂,封号天鹰,驻守云州多年。
“臣未曾在云州见过郡主与什么商户有来往。”
杜之昂忙道,他虽身在云州多年,但也没什么与叶萋萋见面的机会。
因此他听闻商队护送着昭安郡主时亦是一惊。
想了想又道:“想来可能其中有所曲折,还请陛下宽限几日,容臣查探清楚。”
“哼,几日,又是几日。”
周昭帝这时耐心似乎己经用尽,他细数道:“五月初一是朕特封昭安郡主,令其回京领赏。
五月初十传令宦官抵达云州这才发现昭安郡主竟于五月初五便失去了消息,朕得知消息后命你们即刻去查,可至今都五月二十有一了,可曾有半分进展?”
“九年前,叶萋萋远去云州为太子祈福。
今年叶萋萋又于云州一役有功,世人皆道昭安郡主福泽深厚,必佑大周。
可如今朕刚召其回京便出了这事,莫不是要让人道福佑大周偏不佑朕。
这江山,是不是还得让众爱卿教教朕该如何做!”
天子一怒,响彻云霄。
偌大的皇宫内万籁俱寂,长安城内俱是人心惶惶,唯有晋王府内仍是一番岁月静好的模样。
李祈治静静倚在榻上小憩,呼吸均匀而又深沉,只是眉头始终微蹙。
终究是睡不安稳。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匆匆赶来,惊醒了李祈治。
李祈治微微抬眼,只见许观一脸紧张无措。
“何事?”
“不好了,叶萋萋,她,不见了!”